「聖經書目療法」之立論與構思

邱炯友

2021/08/17 1st ed.

前言

圖資學門的「書目療法」(Bibliotherapy)向來是較為冷僻之學科,它在目前圖資學門所屬課程中,不是一門臨床科學,但卻是發展性的實務應用。「書目療法」是藉著讀者與文獻的互動來達到情緒紓解,涉及哀傷人的注意力轉移、感情觸動、共鳴與投射,以及透過文獻與輔導者的支持關懷,來使哀傷者能建立自信,有滿足而能面對問題與管理問題;換言之,正如台大陳書梅教授所言:讓哀傷者的負面情緒釋放、挫折復原力(resilience)提高,「從而能勇敢地面對困擾個人的挫折事件或逆境」,並使「心靈達到恬然安適」的狀態。書目療法所指的「認同」步驟係指「串連自身經驗並產生共鳴」;「淨化」指釋放壓抑的情緒並得釋懷;「領悟」則指「將閱讀習得的新觀念或啟發,運用在自身的困境並得自我價值之提升」。[1]

         「書目療法」的應用是有歷史淵源根據,甚至是最原始的應用。「書目療法」(Bibliotherapy) 一詞源自1916年 Samuel McChord Crothers (1857-1927) 所提,Crothers是基督教一神論牧師(Unitarian minister)及作者,他首次在 Atlantic Monthly《大西洋月刊》的一篇名為“A Literary Clinic” (文學診所) 的文章中介紹了這詞。[2] 爾後,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將書籍作為一種治療工具在美國有了重大成就發展,當時圖書館員接受培訓學習如何向軍醫院休養的退伍軍人推介書目閱讀,以療癒他們所受的心理創傷,而麻薩諸塞州總醫院於1844年成了最早的「病患圖書館」之一,許多其他國家機構,尤其是精神病醫院也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就緊隨其後設立類似服務。[3] ”Library”一詞在歷史上即曾經被喻為“Healing Place of the Soul”(靈魂的療癒所);[4] 而「心理學」(psychology)字義為「對靈魂的探求」。在佛洛伊德的現代心理學理論之前,這種對靈魂的研究,當然是屬靈的知識範疇,在本質上也與宗教信仰密不可分。我們是「living soul」(活著的人),既然身體與靈魂二元不可分,因此也無法只醫治心裡,而不醫治靈魂。宗教經典也經常被運用在這類書目療法,例如:將《聖經》當作詩歌類的書目資源(biblio-source)施作於書目療法上。[5] 如此一來,更是凸顯了「書目療法」在西方圖書館的意義,除了藉由日常圖書館資訊服務,而設計以一般圖書的閱讀活動並推廣其療癒效果之外,若特別經由閱讀宗教經典(聖經)以領悟人生哲理,則無疑是重中之重。

然而,如今大眾對閱讀的療癒能力之信念變得越來越普及,一改昔日人們認為只有宗教文本才能夠得到啟發,現在很顯然地也相信世俗閱讀可提供幫助。現今強調科技與多元的社會,不用說冷門的「書目療法」在圖書館學的學術應用,嘗試再冠以所謂「聖經書目療法」(Biblical Bibliotherapy; BBT),想必是充滿挑戰與禁忌。

「書目療法」步驟、原則與啟示

「書目療法」之理論架構與運作通常俱備三大步驟。西元1950年美國學者Caroline Shrodes 便歸納許多「書目療法」運作理論之基礎,且分列出三個標準進程:Identification (認同、支持) 、Catharsis (情感宣洩、精神淨化) 與 Insight (領悟)。此後許多研究者相繼以此原始架構進行介紹與論述。[6] 茲將此詳細步驟分述如下:[7]

1. 認同:懂得自己與別人(Identification: Learning about self and others)

(1)發揮個別的自我概念(to develop an individual’s self-concept)

(2)增進個人對人的行為動機之理解(to increase an individual’s understanding of human behaviour or motivations)

(3)促進個人真誠的自我評價(to foster an individual’s honest self-appraisal)

(4)找尋個人對於自我之外的興趣之道(to find a way for a person to find interests outside of self)

2. 淨化:促進情感宣洩的體驗(Catharsis: Fostering cathartic experiences)

(5)紓解情緒或精神壓力(to relieve emotional or mental pressure)

3. 領悟:找著問題之解決步驟(Insight: Identifying steps in problem resolution)

(6)向自己證明並非唯一遭遇此困境之個人(to show an individual that he or she is not the first or only person to encounter such as problem)

(7)向自己證明問題解決方案並非唯一(to show an individual that there is more than one solution to a problem)

(8)協助個人更坦率地面對談論問題(to help a person discuss a problem more freely)

(9)協助個人規劃出建設性的行動方針以解決問題(to help an individual plan a constructive course of action to solve a problem)

西元1969年Harold A. Moses和Joseph S. Zaccaria 認為書目療法已發展成十項使用原則,包括:[8]

(1)使用者必須了解書目療法性質和相互動態(dynamics)。並將書目療法理論納入功能理論(functional theory)。

(2)「治療師」(“therapist”)必須至少對學生將要使用的書目資料有大致了解。

(3)可以借助提示技術(promoting techniques)來鼓勵書目療法相關的閱讀活動。

(4)「準備就緒」是考慮使用書目療法時,必須具備且牢記的重要因素。

(5)書籍書目應該是「建議」而不是「處方」。(Books should be suggested rather than prescribed.)

(6)執業人員(practitioner)應該對於身體有障礙的個人提高敏察度,以便決定使用特殊類型閱讀材料之必要性。

(7)書目療法似乎對於閱讀能力平均和高於平均的個體最為有效。

(8)個人閱讀文獻應伴隨完成或通過討論與諮詢來進行。

(9)書目療法是其他幫助關係(helping relationships)類型的一項輔助。

(10)書目療法是一種有用的技術,但它不是萬靈丹。

        而對於所謂「書目療癒師」(Bibliotherapist)的資格,在1972年就有學者Louis A. Rongione提出其相關應備知識為:[9]

(1)兒童,年輕人和成年人的文學。

(2)解剖學和生理學的生物學。

(3)基礎精神病學。

(4)關於以下方面的心理學: a. 診斷指導和諮詢技術;b. 殘障人士和情緒不佳者;c. 不同種族的群體 ;d. 激勵和激勵的原則;e. 測試技術以及培訓和測試結果的解釋。

(5)與之相關的社會學:a. 疾病的醫療和社會問題;b. 修復衰老(the rehabilitation of the aging)的知能;c. 統計和報告編寫培訓。

從以上如此複雜專業的「書目療癒師」資格項目中,便可瞭解到圖書館員涉入書目療法服務時,將面臨到外界很大質疑與挑戰,更不用說當館員樂於建議「閱讀處方」充作圖書館推廣服務或讀者資訊服務時,容易遭致誤解。然而,事實上圖書館學之教育亦相當有自知之明,因為除了圖書資訊專業外,仍必須具備適當的人格特質,例如:關懷與溝通等技巧,而這些技巧的培育早於屬於傳統的圖書館學教育項下的「讀者服務」與「資訊素養」課程中被提及。相較之下,特別是就非圖書館界人士的批判而言,圖書館施作完整的「書目療法」服務,若以上述Rongione之見解,其真正必須補足的能力,或許應該是醫學、心理學等專業知識。這似乎也顯見圖書館學向來所強調的「跨科際」(interdisciplinary)整合和學科專家的學門特性。

         圖書館學所意識到的學科教育內涵,乃是有所為與有所不為,針對圖書館「閱讀推廣」、「書目選介」等傳統服務所行使的「書目療法」顯然是才是真正的目的。因此,當圖書館員不涉入實質的療癒行為,而是選擇性地指導讀者閱讀時,也就是所謂圖書館實施「書目療法」自律(或自限)在所謂「發展性」而非「臨床性」一事,就避免了被誤解圖書館員成為「書目療癒師」,而在資格上受外界責難。但是,我們不防再嚴肅思考另一種觀點:「發展性書目療法」是否無意間限縮了圖書館學(圖書館事業)的發展?使原本的「閱讀推廣活動」或「參考資訊服務」、「閱讀指導」等職責難以開展?甚至一般認為「圖書館學是一門跨科際的整合科學」命題上,若探討「圖書館學」與「心理諮商輔導」的整合觀,而不再思索其他可能潛在的派典模式(例如:平行、抗衡、從屬),則是否白白失去了圖書館學身為「成長有機體」的變革機會?且就留待後續探討。

「聖經書目療法」的特性

實務上「聖經書目療法」的輔導者(或提供者)相當多元但卻有局限,此原因在於它是專指性的書目類別,且又涉及信仰與專業。特別在圖書館場域裡,依如圖書館提供的一般性「書目療法」,「聖經書目療法」究竟是屬於「資訊服務」、「讀者顧問」還是「諮商輔導」?實務上雖同樣可能遭遇阻難,但都可以藉助一般書目療法的理論架構來定位,例如:直指它是「發展性」而非「臨床性」,藉由專業圖書館員的服務型態,運用互動方式以及個別或群體式的閱讀者導。

諮商輔導 vs. 書目療法

若「書目療法」僅僅是圖書館閱讀與推廣服務工作之一,因而提供「書目服務」,且不涉及讀書會、亦不扮演讀者顧問(Reader Advisory)服務的角色。則「諮商輔導」與「書目療法」兩者之差異相當明顯。僅管「書目療法」不等同於「諮商輔導」,但是「書目療法」服務有時卻也需要伴隨著討論、互動、指引、分享。因此,事先區別「書目療法」的類型與執行方式,乃是進行「書目療法」活動時,必要的步驟。

聖經書目療法與聖經輔導兩者的差別在於:「書目療法」的採用類型。例如:採用純粹的「發展性書目療法」應用於《聖經》,或可以降低「聖經輔導」的難題與挑戰,但果效則端賴閱讀者個人的條件與背景。換言之,「聖經書目療法」最大的挑戰將是「方法」本身。「聖經書目療法」是否可以純粹採用發展性的閱讀類型,而絲毫不需要再加進任何「指引」?或者,將「指引」與「閱讀」分開;為「書目療法」所產生的「閱讀」是當下的行為,而讓聖經知識的「指引」是讀者日常的操練?此答案或許是值得肯定的。因為唯有如此才能避免曲解《聖經》、降低閱讀門檻與障礙,又能部分達成書目療法的果效;但前提是:「聖經書目療法」運用得當之前提,同樣必須思考如何在經文中,有正確的釋經原則(Hermeneutical principles)應用。純粹的「書目指導」而非「內容指導」或「閱讀分享討論」,即使較不涉及正式的「釋經應用」,而比較單憑自身體驗與「亮光」,但是,將聖經經文當作書目療法之「工具」時,是否可以完全放任讀者自由意志下的解讀,而得到心靈的淨化紓解?而該圖書館員是否又應該具備「聖經資訊素養」甚至是「神學背景」?

        經文書卷裡的主要敘事人物,與經文書卷外的讀者,他們對於「書目療法」程序中的 認同、淨化、領悟 三階段,可能有著不同的感受內文段落。

這跟「聖經書目療法」的書目來源,究竟適用於整本書卷,或是否為特定經文段落?兩者並不衝突。換言之,聖經裡的敘事人物(先知、歷史人物、使徒等)都有他們自己所屬的詮釋,這些記載在經文裡的人事物,乃是屬於釋經學的範疇;然而,讀者(我們)也該有屬於我們自己的感受與省思,這卻是每個人的心理歷程。

為「聖經書目療法」立論

「聖經書目療法」若欲卓然成立為一「學科」(discipline),就必須先立論。「聖經書目療法」要能成為一門課程或是研究,就像任何的「聖經輔導」、「基督教心理學」或任何整合取向的相關諮商服務一樣,必須先思索可依附與參考的理論基礎。為了達到此目的,就讓我們先來思考圖書館日常的業務及服務事項。首先何謂「讀者諮詢服務」? 以下數端為常見認知:

(1)圖書館於推動「閱讀活動」或推介「館藏利用」時,以專人專責方式所提供之諮詢服務。

(2)然而,學術或專門圖書館向來皆以學科專家之「參考服務」為主軸;因此,此所謂「讀者(閱讀)顧問」(Reader’s Advisor)通常偏向公共圖書館、中小學圖書館之資訊服務職掌。

(3)圖書館「讀者諮詢服務」重點在於「閱讀資訊提供」以及「閱讀指導」。透過對於自身館藏與大眾出版品掌握,以及依據 (特定或一般)讀者之閱讀需求,而進行選書、推薦、指引、教育等功能性的圖書資訊服務。

(4)以「讀書會」與「讀者(閱讀)顧問」角色的資訊服務型態。

然而,我們也必須更進一步提問與回答若干問題 —

       Q : 如果「選書曁閱讀技巧」皆可源自每位讀者的「自身經驗」,則圖書館員「讀者顧問」角色還有價值與需求嗎?

A:出版品的多樣性 與 類型讀者的「資訊素養」差異性。 因此圖書館員不能不成為「閱讀專家」。

Q : 網路科技時代,「傳統的」「圖書館的」圖書資訊服務,仍需要個人式(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諮詢顧問嗎?

A : 身為「人」的讀者,仍需要有溫度及心靈感受得到的(貼心)服務;除非未來有「超高品質」的機器人與AI服務。

此外,圖書館(員)如何組織「閱讀」?原則此分成兩類型態:(1)介入:讓自己也成為讀者群之積極成員(Becoming the Engaged Readers),且參與閱讀指導;(2)不介入:僅協助讀書會(Book Group)設立。

而不論哪類型態其價值與目的在於:必須使館員自己成為專家,一位懂書、愛書與知性感性兼具的閱讀顧問。當我們回到「閱讀」的本質思考,自然會瞭解圖書館員不論是讓自己成為讀者群的積極角色或扮演閱讀指導角色,這些舉措皆已經是所謂的“Reading Engagement”,我暫且將之譯為「閱讀之約」。這種「約」既是一種閱讀活動的投入,也是一種與讀者之密切關係之約定。「閱讀之約」的讀者群必須能:[10]

(1)沈浸閱讀之中,享受樂趣和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2)能發現足以幫助他們學習成長的資訊與故事。

(3)能激勵更愉悅與容易的閱讀學習,並營造能持續進步的一項良性循環。

「聖經書目療法」如果有可能成為「閱讀之約」而被擺上,那每一位基督徒館員就必須更謹慎更努力;如果它可以持續作為一門「研究學問」,則研究參與者就必須更謙卑,即使少人聞問,她/他的喜樂來源是源自信心,但內心「說不出來,滿有榮光」。(彼得前書1:8)

「聖經書目療法」可以依循既有的書目療法理論架構,例如:一般「書目療法」源於圖書館館藏資訊服務,在今日它可納入館藏發展政策的主題特藏、參考服務的專題選粹,以及開發成主題資料庫檢索等。而「聖經書目療法」因著它特殊的閱讀「屬性」:

(1)單一書目(聖經),多元主題(教導、故事、比喻等);

(2)多元主題,核心思想(神與人關係的陳述);

(3)核心思想,多元應用(人生方向)。

因此,它更應該超脫所謂「圖書館」的場域,而可更活潑的應用於其他職場、產業活動(例如:「出版與書業」的主題企劃與營銷)中。屏除上述情境功用,「聖經書目療法」仍必須仰賴在聖經神學與諮商輔導的諸多理論基礎之協助上,未來才足以有更深刻的研究題材與拓展應用的可能。

「聖經書目療法」也無疑是多個「雙重」領域的結合:書目療法與《聖經》、更是神學與心理學的整合、圖書館學與神學的知識背景;以及閱讀推廣活動傳統與基督教靈魂關懷的精神傳統。同樣的道理,在思考基督教傳統和現代心理學傳統的衝突問題時,所產生的不同派典(典範),或許可作為圖書館於實施「聖經書目療法」理論參考。

一般「書目療法」基於閱讀輔導的觀點,多少會與心理學或諮商輔導相關,因而有所謂「臨床性」與「發展性」之區隔。但在「聖經書目療法」特質上,必須再加以思考宗教信仰因素,故藉助已成熟的派典–基督信仰與心理學的五種對話觀點,或可有助深層探析問題,這五種觀點模式是:[11]

  1. 「聖經輔導模式」:《聖經》優先,與心理學二者互相獨立常有衝突;
  2. 「基督教(徒)心理學模式」:亦強調「整合」,惟認定聖經與心理學兩者互不相干,聖經為核心佐以心理學;
  3. 「轉化心理學模式」:最新近出現的觀點。同樣強調「整合」,但更注重靈命成長和心靈關懷(soul care)面向;
  4. 「整合模式」:兩者互補整合,致力平衡兩者對話(但仍以聖經為主,心理學為輔;
  5. 「多層次(學科)解釋模式」:心理學優先,常以心理學評估聖經是否符合科學;兩者視為各自平行同等且獨立。

此五種模式在神學與心理學意義的關係光譜上,依序從「傾向聖經詮釋」一路朝「傾向科學/心理學」傾斜。而其反映在「聖經書目療法」的應用層面,便顯現不同的閱讀輔導(資訊服務提者)的「聖經資訊素養」、理論與應用手段(approaches),以及他們面對不同的讀者(受輔者)的資訊需求與自身條件的差異時,作為「聖經書目療法」研究者,不妨將這五種對話模式當作可能的假設條件來思考《聖經》與神學的涉入程度,換言之,「聖經書目療法」的研究課題,可以借不同的理論派典來展現研究設計、完成不同的研究旨趣與命題。然而,我們也必須承認所持派典不同,就看見不同事實,這當然也便是「典範的變遷」(Paradigm Shift),也是科學革命–學術研究的新詮釋。及如此一來,圖書館員對於書目的選擇、解釋,以及研究設計與研究執行的分析詮釋上,都會有不同的風貌,無疑地,這又豐富了「聖經書目療法」研究與實務應用上的成果。

面對如此複雜的模式與派典,實務研究者也就必需擇一遵從。若將「聖經書目療法」限縮在「聖經輔導觀」基礎上的書目療法,在這個世俗且樣樣講求「多元文化」的社會,有其挑戰與「危機」;倘若順移至「整合觀點」或「多層次(學科)解釋模式」的架構上,在圖書館本業執掌之外,賦予愈多的心理諮商輔導使命於「聖經書目療法」應用實務上,自然會使得工作繁複,研究的因果關係亦難以釐清,可是這也是「聖經書目療法」研究的挑戰性樂趣。

從閱讀輔導(指導)的角度,當我們將「聖經書目療法」呈現在「關懷」面向,「聖經書目療法」或許就比較像以《聖經》為本而偏屬靈觀點的「聖經輔導」、「轉化心理學模式」;依次才是諮商輔導以及以心理學之理解為基礎,但卻分頭平行強調聖經與閱讀輔導的「基督徒心理學」等理論類別。儘管在理想上,若能以心理學觀點併聖經真理的「整合觀點」行閱讀輔導之實,當然更佳。然而就社會化、讀本、故事、閱讀者的核心個體來說,「多層次(學科)解釋模式」雖然可能是最「安全、合宜、務實」的選項,也反映了「聖經書目療法」的本質侷限(受限於讀者與信仰的多元)所使然。然而,我們也不可否認:基礎的「聖經輔導」立論似乎仍較為符合「聖經書目療法」的屬性與初衷,因為「聖經書目療法」似乎存在兩種不同途徑(approaches):

手段性:達到讀者心靈紓解、淨化即可;

目的性:心靈紓解與淨化乃是手段,其真正期待乃是認識 神。

手段與目的之延續與否,端看館員(閱讀指導)與讀者兩者對於聖經是否有能力及信心持續更深化的閱讀互動關係,否則「手段性」將是唯一的途徑。除此之外,「聖經輔導」式的「聖經書目療法」足以使它所能達成的果效既單純又清晰,這除了方便閱讀指導者的書目選定之外,似乎也是針對「非基督徒讀者」與「基督徒讀者」所設想的權宜之計,而其真正目的不也是在「福音」的散播與使徒訓練?!這顯然是不可規避否認的企圖與期盼,只是它不符俗世多元文化社會的遊戲規則。

Mar McMinn在《罪與恩典:基督徒輔導的整合模式》指出「基督教故事是一個關係性的神 — 聖父、聖子和聖靈 — 創造了需要有關係的人類,在親密關係中得以興盛」。[12] 「聖經書目療法」是否應該有更崇高的理想與目標,使「聖經書目療法」能更廣為接觸讀者(不論是基督徒或非信徒)?為此,則「聖經書目療法」的確必須有更多的同理心與彈性,例如:更以整合觀點切入書目的輔導協助。只是,倡導「聖經書目療法」的初衷又是什麼呢?研究者,也是立論者,毫無疑問地,她/他必須先確立自己的研究旨趣與立場。

待解的「聖經書目療法」研究與教學變異性

❮聖經❯66本經卷中,各自將其運用「書目療法」又該是怎麼樣的光景?舊約與新約的適用差異?基督徒和非基督徒、不同年齡層與生活背景者的領受差異?以及整全的書卷或單一經文的獨立或跨卷交叉應用,哪一種方式更適合「書目療法」的理論應用及架構?

圖書館「聖經書目療法」究竟是該見於神學圖書館,還是可以在一般公共圖書館,甚至大學圖書館成為一項服務?答案是顯而易見,它應該在所有處所為有需要的人而存在。在已知的文獻上,處所與內容之實際例證不多。純就學術研究與應用之角度,我們則可以從幾處問題著手:

(1)圖書館:身為專業圖書館的台灣多所神學(院)圖書館專業館員對「聖經書目療法」的認知及角色職掌?是否可能以神學(院)圖書館作為深植與推廣之培訓園地?公共圖書館如何藉由基督徒館員「志願性」的提供服務?大學圖書館可否協同校園輔導進行此服務?

(2)教會組織:教會以查經小組或團契方式,進行「聖經書目療法」應用?

(3)閱讀團體:嘗試以《聖經》為本,輔以「聖經故事」或相關神學信仰名著作為書目導讀?

(4)個別差異:如何因應閱讀者與群體的屬性差異,做出最適切的「聖經書目療法」應用?

(5)書目選擇與課程:辨別《聖經》經文中不同類型,例如:事件、人物、啟示、綜合,以及單一書卷之閱讀性,以及閱讀指導。如何設計與提供課程教材?

(6)知識地圖與「藥方」:眾多取材於《聖經》的經文書目中,如何將諸多運用到的類型(如上述)與所欲訴求的「認同、淨化、領悟」步驟結合,並匯出相對應圖譜於電子資料庫中?

「聖經書目療法」之實證,乃是主觀經驗的描述,但藉由觀察、訪談、問卷等研究方法來達到科學規範。如果「聖經書目療法」離開了圖書館場域,就更意味著將更方便以「臨床性」的書目療法之架構來執行研究,若此,則「聖經書目療法」勢必更加注重心理學的「科學」基礎,以及諮商輔導的「藝術」應用。除此之外,必備的聖經資訊素養相關的神學知識卻仍始終不可或缺,圖資學門與圖書館事業對於這樣的「聖經書目療法」之教學研究,無疑地將是極其富饒與深刻。

結論

以《聖經》為本的「聖經書目療法」至始至終都是書目療法的最佳應用之一。即使是「發展性的聖經書目療法」也是充分以《聖經》為本,並以其他相關釋經、聖經故事、比喻、基督信仰書籍等書目為輔,使之成為全方位的閱讀輔導與服務。「聖經書目療法」應用既是歷史事實,也是屬靈的曠野。我們需要信心也需要聖靈的幫助。然而,我們在謹慎不濫用經文並求聖靈幫助的同時,了解不同場域(例如:各類型圖書館)與讀者對象需求,也更期待有更多具備聖經素養與專業,以及因認識神而大發熱心的參與者,有這樣的「聖經書目療法」團隊一同耕耘,既是教學研究也是助人與自助,沒有比這樣的機會更令人期待的了。正如經上所說「你要謹慎自己和自己的教訓,要在這些事上恆心;因為這樣行,又能救自己,又能救聽你的人」(提摩太前書4:16)。而充滿挑戰的「聖經書目療法」種種相關議題,在眾多變數中,不也足以讓「聖經書目療法」能榮神益人?!


[1]陳書梅,「臺灣之圖書館書目療法服務發展現況探析:由「邁向健康幸福人生論壇」談起」,公共圖書館研究,6期 (2017年11月):3-3, 3-4;安可人生編者,「台大教授推薦繪本書目療法,釋放負面情緒豐富熟齡生活」,見https://ankemedia.com/2018/15038

[2]Rebecca Foster, “Bibliotherapy for the New Year,” January 11, 2016.https://bookishbeck.wordpress.com/2016/01/11/bibliotherapy-for-the-new-year/.

[3]Patricia Furstenburg, “Therapy through Books. Bibliotherapy. Reading to stay Happy,” June 5, 2020. https://alluringcreations.co.za/wp/therapy-through-books-bibliotherapy-reading-stay-happy/

[4]愛琴海希臘的拔摩島(Patmos)之聖約翰修道院圖書室入口牆上,嵌著希臘文“Psyches Iatreion”也就是“Healing Place of the Soul” (靈魂的療癒所)的石碑銘文,此銘刻可以回溯到千年前,而同樣的字義也被刻於埃及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陵寢之底比斯圖書館入口。此外,在古代歷史上最宏偉的亞歷山大圖書館也有著類似的銘文。

[5]相關文章見 Shulamit Ritblatt and Janet H. Ter Louw, “The Bible as Bibio-source for Poetry Therapy,” Journal of Poetry Therapy, no. 5 (1991): 95-103.

[6]Shrodes, C., Bibliotherapy: A Theoretical and Clinical Experimental Study. Unpublished doctoral dissertation.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Berkeley, 1950.

[7]Nick Canty, “Bibliotherapy: Its Processes and Benefits and Application in Clinical and Developmental Settings,” 2017, https://discovery.ucl.ac.uk/id/eprint/1574599/1/Bibliotherapy%20FINAL%20pdf.pdf.

[8]Harold A Moses, and Joseph S. Zaccaria, “Bibliotherapy in an Educational Context; Rationale and Principles,” The High School Journal, LII (April, 1969), 402-404. cited by Helen Hoopes, “An Introduction to Bibliotherapy” Children’s Book and Media Review, 10 (4), 1989. https://scholarsarchive.byu.edu/cgi/viewcontent.cgi?article=1588&context=cbmr.

[9]Louis A. Rongione, “Bibliotherapy: Its Nature and Uses,” Catholic Library World, XLIII (May, 1972), 497. cited by Helen Hoopes, “An Introduction to Bibliotherapy” Children’s Book and Media Review, 10 (4), 1989. https://scholarsarchive.byu.edu/cgi/viewcontent.cgi?article=1588&context=cbmr.

[10]National Library of New Zealand, “Why reading engagement matters,” https://natlib.govt.nz/schools/reading-engagement/understanding-reading-engagement/why-reading-engagement-matters

[11]相關資料「四種模式」可參見 張宰金,教牧諮商:改變生命的助人模式,(新北市:中華福音神學院,2005),238;「五種觀點」見 埃里克.約翰遜(Eric L. Johnson)編,心理學與基督教:五種觀點,廖暢泳等譯(香港:恩道出版社,2020)。

[12]馬克敏(Mark R. McMinn),罪與恩典:基督徒輔導的整合模式,宋梅琦譯(South Pasadena, CA: 美國麥種傳道會,201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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